東京國立博物館是日本最早的博物館,始創於1872年,當時日本文部省博物局在現在東京都文京區湯島舉辦了國內首次博覽會。當時的宣傳品和入場券等均保存在文部省博物館內,這也是日本“博物館”的發端。
東京國立博物館攻略
開放時間
9:30-17:00,16:30停止進場,周一閉館。
2023年12月最後一周閉館,24年1月2日開館
去之前先在官網上查看一下開閉館及個別展館關門通知
官網地址:https://www.tnm.jp
建議參觀時長:2-3小時
門票:成人1000日元,大學生500日元
現場買票,無需預約
支付方式:現金或者VISA、MASTER、JCB,不支持銀聯
1877年,在新開園的上野公園舉辦了首屆內國勸業博覽會。為此在原本寬永寺本坊的地方建造了一座美術館,這就是現在的東京國立博物館的前身。
不過這棟建築因為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已經不複存在。現在我們看到的東博本館建於1932年,1938年才建成使用。這座被稱為“帝冠式”的日本風格的二層建築,本身也已經被列為日本重要文化財產。

1940年,該館舉辦“正倉院禦品特別展”,首次公開展示部分日本皇室收藏,參觀人次達到40萬。1952年,博物館正式更名為“東京國立博物館”。
現在的東博由正中間的本館、左前方的表慶館、右前方的東洋館、西南角的法隆寺寶物館、黑田紀念館和本館左後方的平成館這6座建築物組成。

本館主要展示日本本國文物藏品;表慶館是為大正天皇成婚而建的西洋風建築,僅在舉辦特展時才開館;法隆寺寶物館建成於1964年,主要展出奈良的法隆寺向皇室獻納的各種寶物;東洋館主要展出來自中國和其他亞洲國家的文物;平成館主要用於辦一年3-5次左右的特展;黑田紀念館則用於展示日本西洋畫畫家黑田清輝的作品。


東京國立博物館收藏的文物超過12萬件,其中有89件國寶和650件重要文化財產,位居日本各個博物館首位。它的常設展展出的文物大概有3000件,其中的繪畫、書法、染織品、漆器工藝品等展品每4至8周更換一次。
我們去的時候,平成館的特展是“空海與真言密教的起源”,主要展出日本真言密教發祥地、京都神護寺的文化遺產和與日本真言密教開創者空海相關的寶物。我們對這個沒有太大的興趣,時間也有限,所以我們只去看了主館的日本文物展覽。
從上野公園一路走到位於園區北邊的東京國立博物館,居然還要過一條有人行橫道的大馬路,才能進入東博園區。是的,東博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園區,裏面除了幾個展館建築,還有黑門、校倉等文物和室外雕刻、大片的綠地、茶室和一個池塘。
特別是主館後面的庭院,因為東博建造在原本的寬永寺界內,其庭園原本是寬永寺的一部分。現在昔日的風貌已經所剩無幾,但庭院裏還留有第五代將軍德川綱吉奉獻給法隆寺的五重塔、石碑和燈籠等文物。此外,因為這裏曾有過專門從事動植物研究的“天產部”,因此庭園裏種植著不少罕見珍貴的花草樹木。

東博常設展的門票是成人1000日元,大學生500日元,中小學生免費。但我們以為這個免費只針對日本本國國民,所以給馳也買了成人票,白白浪費了1000日元。
進入到主館一樓,這裏主要展示雕刻、漆器、刀劍、陶瓷等類別的文物。

在刀劍展區,還學習到了日本刀和太刀的區別:它們都佩戴於左側腰間,但太刀主要用於騎馬作戰,所以刀刃朝下,懸掛於腰帶上;刀則主要用於馬下作戰,所以刀刃朝上插在腰帶間。

▲上面這把刀是14世紀日本最著名的刀劍師貞宗的代表作,在刀的握把部位有一個六邊形的龜甲花紋,因為被命名為“龜甲貞宗”。這把名刀由德川幕府擁有,被列為日本國寶
本館一樓的展覽主要按照文物類別劃分,到了二樓,這裏的展覽主題是“日本美術曆史概觀”,展品主要按曆史年代的順序陳列,從最早的繩文、彌生、古墳時代日本美術的起源,到飛鳥、奈良時代因為佛教的興盛而產生的佛教美術;平安、鐮倉、室町時代的宮廷美術、禪與水墨畫,再到安土桃山時代的屏風與襖繪,以及19世紀下半葉江戶時代書畫和浮世繪的發展等等。

▲這是繪於1314年的“真言八祖像”中的四幅。真言八祖是真言密教的八位高僧,這一起源於印度的宗教傳入中國後,由在唐朝學習佛法的日本高僧空海(上圖中左二)傳入日本
在這裏,通過按不同時期展示的作品和解說,讓我對日本繪畫發展史的一步步有了非常直觀的認識和印證。
總體來說,日本的繪畫藝術起源於中國唐代的水墨畫。水墨畫於鐮倉時代(13世紀)伴隨著禪宗一道傳入日本,至室町時代(13-16世紀)逐漸興盛,被稱為“漢畫”。日本的畫家和禪僧紛紛效仿,水墨畫很快從禪宗界向外普及,其技法遂成為日本繪畫不可欠缺的要素。
室町幕府的禦用畫家狩野正信(1434-1530)為了迎合武士階層審美情趣,對漢畫加以本土化改造,雖然在題材和用墨技巧方面依然立足於中式水墨畫,但在表達方式上摒棄了中式水墨畫的內斂、含蓄與寫意,轉為粗獷、明快和寫實,由此形成了日本本土被稱為“大和繪”的水墨畫,由此也開啟了桃山時代(16-17世紀)屏風和障壁畫的開端。
障壁,在日語裏被稱為“襖”,與用來遮蔽視線、分割空間的屏風不同,是設在房間之間可自由拆卸的推拉門。畫在障壁上的畫被稱為襖繪。東博的二樓有專門一個展廳,展示安土桃山到江戶時代的屏風和襖繪。

▲這幅名為四季山水的屏風畫傳說是室町時期雪舟等楊的作品。1467年,雪舟等楊曾隨遣明船訪問中國,遊曆名山川,並大量寫生
安土桃山時代的“大和繪”還沒有後來金燦燦的畫風,這一風格的確立者是狩野元信的孫子狩野永德(1543年—1590年)。他以貼金作底,再以水墨、豔彩、繪出本土的風景、人物和故事,這種以金色、豔色配合濃重水墨的新樣式,不僅確立了狩野派富麗堂皇的裝飾風格,也使“墨”與“金”成為狩野派繪畫的兩大最主要特征。

▲以平安時代女作家紫式部創作的《源氏物語》中的場景為題材源氏物語扇面,繪制於室町時代。此系列扇面總共有12幅,作者不詳,是室町時代華麗的墨金風格大和繪珍品
到了江戶時代(1603-1868),人們的興趣轉向同時代的時尚和風俗,面向普通民眾描繪生活百態的繪畫和版畫大量問世,這些便是“浮世繪”——描摹浮華俗世的繪畫。
最初的浮世繪是畫師用毛筆直接繪成的單件作品,被稱為“肉筆畫”,後來出現了大量印制的木版畫。木版畫起初僅以黑白兩色印刷,後來發展到使用多種顏色反複套印的彩色版畫——錦繪。浮世繪的題材也從最初的當紅歌舞伎藝人和青樓花魁逐漸擴展至花鳥畫、風景畫等。
我們參觀的時候正好有江戶時期浮世繪大師歌川國芳的作品展“當季的浮世繪與歌川國芳”。
歌川國芳(1798年-1861年)是浮世繪歌川派晚期的大師之一。他本名井草孫三郎,被版畫大師歌川豐國收為弟子後,1814年出師並取藝名歌川國芳。
歌川國芳是以愛貓畫貓著稱,不過展出的這些浮世繪作品是以體現季節感、並且融入了西洋風景畫風格的作品為主。

除了歌川國芳,這裏還展出了勝川春英和勝川春曉畫的浮世繪“美人圖”。從他們的名字也可以看出,他們出自於不同於歌川派的勝川派。勝川派由勝川春章所創立,以注重現實主義的“役者繪”版畫所見長,門生包括勝川春好、勝川春英、勝川春潮、勝川春山、勝川春曉等。除了“役者繪”之外,勝川派的畫家們還創作了許多美人風俗畫,展示出他們廣泛的藝術造詣。
曆經三百餘年的浮世繪縱然作品百花齊放、浮世繪名家層出不窮,但不得不說,在世界范圍內最知名的浮世繪作品,風景畫裏要數葛飾北齋的《神奈川沖浪裏》,人物畫則非東洲齋寫樂的《三代目大穀鬼次の江戸兵衛》莫屬。

▲葛飾北齋的《神奈川沖浪裏》長25.7厘米,寬37.9厘米,現收藏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葛飾北齋(1760年-1849年)其實就是前面到的勝川派的弟子勝川春朗,因為與同門的春好不和,在老師去世後一年,北齋離開了勝川派,並另啟用名號“宗理”、“北齋”、“戴鬥”、“為一”等。
《神奈川沖浪裏》是葛飾北齋晚年的作品集《富嶽三十六景》系列中的經典之作,也是日本美術的標志性符號。《富嶽三十六景》描繪的是從三十六個不同地點遠眺富士山的景色,最初畫了三十六景,後來又追加了十景,神奈川沖是其中一處。因此這幅畫的名字其實應該斷句為“神奈川沖、浪裏”。畫面描繪的是在“神奈川沖”的驚濤巨浪中,三只漁船和船上英勇的船工們在與大自然進行激烈抗爭。
當時的浮世繪有肉筆畫和木版畫兩種。肉筆畫是畫師畫在紙本或絹本上,只此一幅,別無他版,每一幅都是原作;而木版畫是為大量印刷而繪制的裝飾品,主要用於江戶時代的普通人家裝飾廳堂。
葛飾北齋的《富嶽三十六景》也難免“裝飾畫”的命運。不過,《神奈川沖浪裏》是這個系列裏最暢銷的一張,也是日本曆史上被印制次數最多的浮世繪。
這幅《神奈川沖浪裏》備受西方印象派畫家的推崇,據說它曾被莫奈懸掛在廚房中,而梵高的名作《星夜》被認為受到了它的啟發;作曲家克勞德·德彪西的交響樂《大海》據說靈感也是來自這裏。
葛飾北齋的繪畫風格對後來的歐洲畫壇影響很大,德加、馬奈、梵高、克裏姆特、高更等繪畫大師都臨摹過他的作品。
據葛飾北齋自己說,他曾認真學習過一本我國清代的著名繪畫手冊《芥子園畫傳》,他作品中的筆觸、線條、韻味和意境都或多或少受到這本畫傳的影響。在成名後,他還效仿《芥子園畫傳》繪制了一套《北齋漫畫》。據說葛飾北齋曾有一句名言:“我就是《芥子園畫傳》養大的”。
與葛飾北齋的師出有門、生平詳細清晰不同,作為最知名的浮世繪人物畫《三代目大穀鬼次の江戸兵衛》的作者,東洲齋寫樂的身世至今成謎。

▲東洲齋寫樂的《三代目大穀鬼次の江戸兵衛》發表於1794年,36.9×23.7cm,現收藏於東博
先解釋一下這幅畫怪怪的名稱。“大穀鬼次”是當時知名歌舞伎演員的藝名,並代代相傳,“三代目”指的是第三代。這幅畫的名稱就是“第三代大穀鬼次所扮演的江戸兵衛”的意思。這一角色出自一部歌舞伎戲劇,劇中的江戶兵衛是個行竊的惡棍。這幅畫非常傳神地捕捉了江戶兵衛當面搶奪對方錢時雙唇緊閉、眼神凶狠、手指張開的樣子。
這幅畫在日本有多受歡迎,我這次去東京只待了十天,就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場合多次看到這幅畫,有扭蛋店的招牌,有拉面店的宣傳畫的配圖,還有印制在T恤衫上的圖案。

▲在東京,東洲齋寫樂的這幅代表作(和它的二創)幾乎隨處可見
東洲齋寫樂可以說是江戶時代中後期橫空出世的役者繪巨匠,與喜多川歌麿、葛飾北齋、歌川廣重並稱為“浮世繪四大家”。他生卒年不詳,突然於1794年4月一口氣發表了28幅役者繪的作品,給當時的浮世繪畫壇帶來極大的沖擊。
此後到1795年1月的短短十個月間,東洲齋寫樂又陸續發表了百餘幅作品後,隨即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學習繪畫的經過、他的真正身份、年齡都沒人知道。
而他的名字“東洲齋寫樂”,“東洲齋”可以理解為一個地名,比如位於日本東部的江戶,“寫樂”就是以畫畫為樂,說白了,“東洲齋寫樂”就是“在江戶畫著玩的人”。他的出版商蔦屋重三郎可能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但蔦屋從來沒有透露過。
1797年,東洲齋寫樂“人間蒸發”後兩年,蔦屋重三郎因病身亡,“東洲齋寫樂”的秘密再無人能解。
東洲齋寫樂擅長畫歌舞伎演員肖像畫,也就是浮世繪三大主題風景繪、美人繪和役者繪中的後者,《三代目大穀鬼次の江戸兵衛》是他最知名的作品,已被列為日本重要文化財產。他的畫風格獨特,人物形象鮮明,帶有戲劇式的誇張。
東博的二層一共有10個展室,其中專門有一個叫“國寶室”,用來展示國寶級的展品。不過有意思的是這裏每月只展出一件國寶。我們去的時候,展出的是十六羅漢像(第三尊者)。
它之所以被列為國寶,大概是因為這是日本現存年代最早的十六羅漢圖。
與常見的相貌怪異的羅漢像不同,這個系列的畫作承襲了唐代佛畫的表現傳統,羅漢及其附屬的人面部表情都溫和安祥。畫面整體用色豐富,畫的上方還畫有方形紙箋,寫有羅漢的名字和住所。
由於紙箋中的紋樣意趣及文字書風,推測為十一世紀下半葉的作品,被認為是平安時代佛教繪畫的代表作。

▲國寶室的電子屏上顯示未來幾個月將展出的國寶
除了書畫作品,這裏還展出很多雕刻、金工、器具、紡織品等實物。
在這個博物館裏比較特別是,把日本的傳統藝歌舞伎和傳統服裝和服也作為美術發展史的一部分做了特別的展示。
我坐在屏幕前的座椅上從頭到尾完整地觀看了這個關於能樂和歌舞伎的視頻短片。說實話如果讓我親自去劇場觀看歌舞伎表演,我根本不會去。但是在這兒,我卻很願意花點時間去觀賞一下、了解一下。
由此我也想到比如北京的京劇藝術,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在博物館裏、作為文化藝術的一部分,以視頻展示這種低門檻的方式,解說和展示一些精彩的片段,讓對這些特色文化感興趣的人可以很輕易地接觸了解,而不是要去專門的劇場、專門安排時間和行程才能看到。
歌舞伎展室的旁邊就是和服。我也是看了介紹才知道,日本的和服是以江戶時用作外衣的“小袖”發展而來,且分很多種類,如單衣、留袖、打褂、帷子等。

▲幾個和服樣式:“小袖”(左圖)、振袖(中圖)和“小忌衣”(右圖)
小袖是袖口縫窄的和服,原本是宮廷貴族和武士穿在裏層的衣物,後來慢慢變為武士日常穿著的外衣,十七世紀後才普及至富裕的百姓家庭;
長袖的和服稱為振袖,圖上這件有禦所車和弓箭花紋的振袖俗稱“禦所解”。
振袖根據袖子長度分為大振袖、中振袖和小振袖。大振袖是非常正式的禮服,整個和服是一幅完整的圖案,裝飾非常華麗;中振袖一般用於成人式、結婚典禮等,現在的日本女性穿得最普遍的就是中振袖;小振袖則用於參加晚會等較為隨意穿著禮服的場合。
被叫做“小忌衣”的和服是歌舞伎服裝的一種,由扮演武將或貴族的男演員穿在白色小袖外面,無論裁剪、色調還是設計,“小忌衣”都非常華麗厚重。
與和服相關的,有一個叫做“根付”的小東西,它是一種用繩子系在隨身物品的一端,將這些物品懸掛在和服腰帶上時卡在腰帶上的卡子,同時也有飾物的功能。
在博物館二層的過道處還開辟了一個小展室,裏面展出的是已經退位的明仁天皇的堂弟高圓宮殿下與妻子共同收集的現代根付作品。一個個小小的飾品雕刻得都很精細,多以動物和人物為主題,充滿童趣。
在博物館的二樓,還有一個參觀者可以體驗木版印刷的互動區。其實就是一個簡易的蓋章、套印過程,不過這個互動區做得非常貼心,不僅提供的卡紙非常適合作為紀念品帶走,而且步驟指示非常清晰,完全不會失誤。套印的畫還是那個著名的兵衛,不少參觀者都在這裏排隊參與。
看完了兩層所有展室的展覽,再來說說博物館本館大廳和大台階。這裏是日本許多熱門電視劇的取景地,比如《半澤直樹》中的東京中央銀行大廳、《legal high》裏的最高法院、《花樣男子》中道明寺家的豪宅等等,都是在這裏取景拍攝的。

▲這個寬闊的大台階確實氣勢十足
我們光是參觀本館就用了兩個小時。整個展覽看下來還是有點累的,好在各個展廳都配有舒適的軟座椅,可以隨時坐下來休息。
我們去的時候遊客不少,但是展館裏並不吵鬧。最贊的是展品的陳設不像國內的展館那樣局促擁擠,這裏的展櫃通常都只在展廳兩側,因此參觀空間相對開闊,少有人挨人的情況。而且無論是光線照明還是展台展板的背景色,都令人十分舒適,參觀體驗還是很好的。
